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着急？

随便走进任何一家书店，你都可以看到 Teach Yourself Java in 24 Hours 与其他很多类似的书摆在一起：它们声称能在几天或者几小时内教会你编写 C、SQL、Ruby 等语言及算法代码。亚马逊高级查询（ title: teach, yourself, hours, since: 2000）的结果显示，诸如此类的图书共有五百一十二种。前十名或前九名均为编程类书籍。如果你用 “learn” 替换 “teach yourself”，或用 “hours” 替换 “days”，也能得到类似的结果。

可能的结论：人们要么正在急急忙忙地学习计算机编程，要么就是计算机编程相比其他东西更容易学习。Felleisen 等人针对这种趋势在 How to Design Programs 一书中给予了这样评论：“糟糕的编程很容易上手，傻子都能在二十一天内学会，即使他们愚蠢得一塌糊涂。” Abstruse Goose 漫画也对这种现象表达了同样的讽刺。

我们来分析一下，一本名曰 Teach Yourself C++ in 24 Hours 的书究竟意味着什么：

  • Teach Yourself： 在二十四个小时里，你没有时间写出一些意义重大的程序，你无法从成功或失败中获益。你没有时间与有经验的程序员一起合作，也无法理解真实的工作场景。简言之，你不会有时间学习太多东西。所以说这本书只会谈论一些浅表知识，而不是深入理解。正如 Alexander 教皇所说，浅尝辄止是件危险的事儿。
  • C++： 在二十四个小时里，你可能会学到一些 C++ 语法（如果你已经学过类似的语言），但你学不到更多的如何使用这些语法的知识。也就是说，如果你曾是一位 BASIC 程序员，你可以学着用 C++ 语言写出类似 BASIC 风格的程序，但你不可能真正了解到 C++ 的好处（以及坏处）。那么要点是什么呢？Alan Perlis 说过：“一种无法改变你编程思维方式的语言，不值得学习。” 有一种可能的情况：你必须学到一点 C++ 的知识（或者更有可能是 JavaScript 或 Processing 之类），主要是因为你需要利用现有工具或接口来完成某个特定的任务。不过那不是学习如何编程，而是在学习如何完成某个特定的任务。
  • in 24 Hours: 很不幸，这根本不够，原因下一节予以解释。

学习编程十年路

研究表明 (Bloom (1985), Bryan & Harter (1899), Hayes (1989), Simmon & Chase (1973))，在任何一种领域，诸如下棋、作曲、绘画、钢琴演奏、游泳、网球、以及神经心理学和拓扑学等，想要成为合格的专业人才，都要大约十年左右的时间。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刻意练习：不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，而是每次任务刚好超越你当前的能力，努力尝试达成这些任务，分析你的每一次结果，纠正任何出现的错误。然后不断重复这个过程。没有真正的捷径：即使四岁已是音乐神童的莫扎特，十三年后才开始写出世界级的作品。在另一个音乐流派中，披头士似乎是在1964年的 Ed Sullivan 表演上一炮走红。但他们从1957年起就开始在利物浦和汉堡的小型俱乐部中表演，在获得大众青睐之后，他们的第一个重大成功 - Sgt. Peppers 专辑的发行日期是1967年。Malcolm Gladwell 推广了这套理论，尽管其更多强调的是一万小时，而不是十年。

一万小时才是那个神奇的数字，而不是十年，或许还有其他类似的测量方式。Henri Cartier Bresson（1908-2004，摄影大师）说过，“你前一万张照片最烂。” 真正的专业技能需要花费一生的时间：Samuel Johnson（1709-1784，英国作家）甚至认为十年时间远远不够：“在任何领域想要出类拔萃，都要用毕生的努力方可获得，你不可能轻易成功。” 而 Chaucer（1340-1400，英国文学之父）则感叹：“人生短暂，学海无涯。” Hippocrates（公元前400年，现代医学之父）也因为其名言 “吾生有涯，而知无涯” 而闻名遐迩。当然，没有任何一个数字能成为终极答案。诸如编程、下棋、演奏音乐等技能，我们不可能要求掌握这些技能应该花费同样数量的时间，也不可能要求每个人花费的时间完全一致，这种假设既不合理，也不存在。

你想要成为一名程序员

以下就是我的成功秘诀：

  • 对编程发生兴趣，要为了乐趣而编程。确保你的编程之路充满乐趣，只有这样，你才情愿投入宝贵的十年时间或者一万小时。
  • 编写程序。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从实践中学习。用更技术的话说就是：“在一个给定的领域，个人的最大能力不是经验自动扩展的结果，而是刻意努力提高的结果” 以及 “最有效的学习需要目标明确且难度适当的任务、丰富的信息反馈、重复和错误修正的机会。” Cognition in Practice: Mind，Mathematics，and Culture in Everyday Life 一书就是这种观点的一份有趣的参考文档。
  • 与其他程序员交流，阅读别人编写的程序。这将比任何书本或培训课程都重要。
  • 如果你愿意的话，在大学呆上四年或者更长（在研究生院）时间。你能接触到 一些需要学历证明的工作，你对这个领域将有更深刻的理解。如果你不喜欢学校这种学习方式，你也可以从实际工作中获得与学校相似的经历。不管怎样，光啃书本是不够的。The New Hacker's Dictionary 一书的作者 Eric Raymond 说过，“计算机科学不可能把任何人变成编程专家，正如仅仅研究刷子和颜料不会使一个人变成画家一样。” 曾经受雇于我的最好的程序员之一仅有高中学历。他开发了很多优秀软件，他有自己的新闻组，而且，凭借股票期权，他购买了自己的夜总会。
  • 与其他程序员共同开发项目。在一些项目中，你可能是最好的程序员。而在另一些项目中，你可能是最差的。当你是最好程序员时，你可以检验你的项目领导能力，用你的观点激发他人。当你是最差程序员时，你就能知道大师们正在做什么，还有他们不喜欢做什么（因为他们吩咐你去做）。
  • 接手其他程序员开发的项目。训练自己理解别人写的程序。当程序原作者不在时，搞清楚需要理解那些东西以及如何修复错误。思考如何设计程序才能方便后来者维护程序。
  • 学习至少半打编程语言。包括一种强调类抽象的语言（Java 或 C++），一种支持函数化抽象的语言（Lisp 或 ML 或 Haskell），一种支持语法抽象的语言（Lisp），一种支持声明式规格说明的语言（ Prolog 或 C++ 模板），一种特别强调并行计算的语言（Clojure 或 Go）。
  • 不要忘了“计算机科学”中的“计算机”一词。知道计算机的相关开销时间：执行一条指令，从内存读取一个 word（分为有无缓存两种情况），从磁盘读取字符串， 以及在磁盘中寻找新位置。
  • 参与一门语言的标准制定工作。既可以是类似 ANSI C++ 委员会，也可以是应该缩进两个还是四个空格的编程风格决策。不管哪种方式，你都能了解到其他人在一种语言上的想法，他们的理解深度，甚至导致他们这样想的原因。
  • 选择合适时机尽快离开语言标准制定工作。

当你明白了这些，仅从书本学习就会让你心生狐疑。在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前，我几乎读遍了关于育儿的指南书，但感觉依然像个手足无措的新手。三十个月后，我的第二个孩子快要出生时，我又重温了这些书籍吗？ 当然没有。与之相反，我这次依靠我的个人经验，它比专家所著的厚达数千页的专著更有用、更可靠。

Fred Brooks 在他的文章 No Silver Bullet 中描绘了一个寻找优秀软件设计者的三步规划：

  1. 优秀的软件设计者需要尽早且系统地发掘和发现。
  2. 指派一位职业导师，负责他们职业生涯的发展。
  3. 为他们提供彼此交流的机会，并鼓励他们相互学习。

这项规划认为有人已经具备了成为优秀软件设计者的必要才能，我们的核心任务只是恰当地引导他们。Alan Perlis 对此给予了更加简洁的表述：“每个人都能学会雕刻：对米开朗其罗而言，告诉他不要做哪些事情反而更为重要。同样道理优秀程序员也适用。” Alan Perlis 想说的是，优秀的人都具有超越任何培训目标的内在品质。但是，这些品质从何而来呢？与生俱来的吗？或者是勤奋努力的结果？传说中的厨神 Auguste Gusteau 说过，“任何人都可以下厨，但只有无畏者才能成为大厨。” 我认为这主要应该归功于大量自觉自愿的刻意练习。但是无畏或许就是对这种方法的一个简单总结吧。正如 Gusteau 的批评者 Anton Ego 所言：“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杰出的艺术家，但是杰出的艺术家将来自四面八方。”

因此，尽管去买那本 Java/Ruby/Javascript/PHP 书吧。你或许可以从中学到点儿东西，但是这不会改变你的生活，或者，作为一名程序员，它不会在二十一天内或二十四小时内，改变你的整体专业技能状态。持续努力二十四个月怎么样？好的，这才是你开始迈向某处的一个真正起点...

作者：Peter Norvig，计算机科学家，人工智能大牛，Google 研究院院长。

原文：Teach Yourself Programming in Ten Years

参考：十年学会编程

感谢： Qingniu 帮助审阅并完成校对。